归去来兮，中学教育之魂 归去来兮，中学教育之魂——读《直面中学教育 的深层次问题》 未出校门已成人，如今少年已成精。——王栋生 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 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鲁迅 在 2022 年全国普通高中升学考试的大幕落下之际，拜 读了钱理群先生的《直面中学教育的深层次问题——读梁 卫星<凌月，樊强，郁青青>》一篇长文。 从文章的名字可以看出，钱老的这篇文章探讨的是当 下中学教育的问题。而诱发钱老写这篇文章的动因，源于 他在读过梁卫星老师的教育专著《凌月，樊强，郁青青》 引发的感触。就钱老长文探讨的内容看，它由引文和五个 问题组成——我们的教育正在塑造什么样的“人格”、 “郁青青”“樊强”“凌月”背后的教育体制问题、“梁 卫星”的出现以及他们的命运背后的教育体制问题、教育 问题背后的社会政治体制问题和直面现代教育的基本困惑 关于现实中学教育的问题，从应试教育到现在强力推进的 素质教育，围绕其进行的讨论出来就没有式微过，反而随 着社会的进步、时代的发展大有甚嚣尘上之势。 钱老的这篇文章虽然写于十几年前，但是他探讨的话 题仍然是公众始终关注的热点话题，他在文中阐述的关于 中学教育的问题与观点到现在仍然保持极高的话语度。仔 细研读文章中钱老针对五个问题表达的个人看法，虽然是 从已经从高校荣休的老教授的视角分析，但是由于这么多 年钱老始终对中国的中小学教育投以极大的热情，所以对 问题的审视不是端居象牙塔中的闭门造车。 而要理解钱老的文章，首先要清楚“梁卫星”、“郁 青青”、“樊强”和“凌月”分别代表什么。按照钱老的 话说，就是“一个教师和他的三个学生”，即身为老师的 梁卫星从自己从教的现实境遇现身说法，撷取自己所带的 三个学生作为写作的代表，根据这三个不同类型学生在教 育中所处的位置、所受到的待遇、他们对学习投注的不同 目标，以及后期发展的结局，由点及面，通过个案现象以 探寻带有共性的本质的问题。以学习成绩作为衡量学生的 标准（这是教育现场普遍存在，而且极具含金量的价值标 准），郁青青们属于教育正在精心培养的，代表的是校长 班主任、老师、家长心目中的好学生。在“只有吃得苦， 只有考上重点大学，才能做人上人，才拥有想要拥有的一 切”思想的砥砺下，他们在潜意识中不自觉地就形成了自 己的一套生活和学习的原则：“是第一，就什么都是；不 是第一，哪怕第二，也什么都不是。”正是如此，在他们 的生活与人生词典中，除了“分数第一、成绩第一”再也 没有其他的词汇。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思想作用下，当很 多人成为陪跑者时，精神的崩溃就变成了灰犀牛事件。殊 不知，中国的教育培养出来的“成功者的自信与失败者自 卑的畸形结合的畸形人格”，“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的 真正价值怎么可能真正实现。 毕竟，冠军只有一个，第一也只有一人，郁青青们有 幸成为幸运儿，享有了无尽的学校和社会资源，享受着 “万般宠爱于一身”的优越。而樊强们，则属于中国教育 制造出来的“优秀班干部”。在社会大染缸和学校小社会 环境的熏陶下，樊强们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成熟与老道，他 们深谙“要在现有的生存条件（和体制）下活得最好，权 力就是一切”的道理。正是如此，他们会“忠诚地为拥有 权力的校方维持学校秩序”，而“学校领导则给他们以制 服班级同学的特权，放手让他们在实行‘强权统治’上小 试身手，同时给予‘优秀班干部’等荣誉，或作特殊推荐 以为他们打开通往真正的特权之路”——这样双方各司所 需，完成了权力的交换。至于凌月们则是中学时期被淘汰 的对象，他们可能不会成为像樊强们那样变成流民社会的 后备军，也不会成为郁青青们那样沦为自杀群体的后备军 但是，在学校、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由于受到来自 四面八方的冷眼讽语，让他们无形之中产生“自己是一个 多余的人”的思想，由此带来的就是他们“讨厌自己，讨 厌世界，讨厌生活中的每一个人”。 当他们对学校、社会、家庭、生活都失去了基本的信 任，一种过早衰老的畸形人格和反社会的畸形人格就慢慢 形成。很显然，对于这三类人，他们不是只存在于梁卫星 老师所教授的学生中间，而是普遍存在于中小学教育的现 场。至于这三类学生以外的大多数会，如果引导不当，也 会步入他们的后尘，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正是亲历 了中学教育现场发生的一幕幕惨剧，目睹一个个活泼健康 的孩子在现实教育的碾压下的变异，梁卫星老师才痛心疾 首地写下文字，以引起社会的关注，引发公众对中小学教 育的再审视、再思考。 其实，教育现场发生的悲剧不是简单地从教育本身去 寻找避免悲剧发生的良方，而应该审视支撑如此形式的教 育的背后的深层次问题。以现代成功学的标准对普罗大众 进行分类，芸芸众生只有两种：人上人与人下人，成功者 与失败者，所有的人都是敌人。由此也就不难得出带有普 世性的生存法则：“做人上人，成为成功者。”这种人为 地对人进行等级的划分，无形之中就在人与人之间竖起一 道厚厚的障壁，而这项伟大工程是通过教育完成的。每念 及于此，怎么不让人毛骨悚然。而看到一朵朵待放的花蕾 过早地失去光泽，怎么不让人从内心发出“救救孩子”的 呐喊。而出现这样的结果，现行的体制是主要的推手。钱 老不无痛心地说：“体制压抑也毒害了教师，体制的弊端 体现在教师身上；教师的毒化教育又直接影响了学生，摧 毁、毒化和扭曲了他们的心灵。”钱老的这些语言，具有 振聋发聩的震撼力。但是，不论是当局者，还是旁观者， 对于现在中小学教育存在的弊端已经熟视无睹，所以他们 成为受害者的同时，不自觉地又变成了施暴者。 当然，教育只是纷繁复杂的社会事务中的一个部分。 教育存在的弊端，除了与教育本身有关，它更受制于社会 政治体制，“没有什么人的教育可以抵抗来自社会、家庭 日常生活的‘大教育’”。体制的修复完善、制度的成熟 需要不断的探索与实践。中小学教育的基础性，决定了其 对个人、国家和民族所起到的作用。而要让教育真正发挥 正向的作用，教育本身要回到发展的正途上，以教育应有 的样子对受教育者实施影响。而要做到这些，首先施教者 要戒除培养“郁青青”和“樊强”的急功近利的思想，也 要剔除对待“凌月”的做法，遵从教育的本义，在国家意 志、社会意志和个人意志之间找到平衡点，把“传递以人 类文明的基本经验为基础的人的理想和人生理想”作为职 业的担当，这样教育出来的学生才不会出现太多的帮闲、 帮工、帮忙，甚至帮凶者。如果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距 离教育回归正途也就不远了。